扶摇息

修改了一点东西

　　九月十五，紫禁巅。
　　一剑西来破飞仙。
　　当西门吹雪的剑没入叶孤城胸膛时，他甚至可以通过剑尖感受到叶孤城心脏跳动的音律。
　　不疾不徐，哪怕走向死亡。
　　西门吹雪的剑在最后一刻慢了下来，可在叶孤城剑势偏转之下，还是刺入了叶孤城的心脏。
　　叶孤城在这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没有丝毫恐惧、痛苦，反而满满的都是释然。他眼中有谢意，盈盈地注视着西门吹雪。
　　被他注视的人在月色下渐渐冷淡。
　　谢意转为了愧疚。叶孤城看出了西门吹雪冷漠之下开始动摇的坚定，难过的心情几乎满溢而出。
　　“西门，抱歉。”
　　生命的最后，叶孤城轻声说道。
　　他这一句话也被众人听了去，却纷纷茫然，不明白他在道歉什么。唯有西门吹雪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悸动。
　　最后一丝月色褪去，曙光乍现，暖暖的色调如冬日点点炉火，点染了众人。就连巍然皇宫也有了那么几分温暖。
　　可西门吹雪身上已尽是寒冷。
　　温暖的温度是不会温暖死人的。叶孤城面色苍白却宁静，还有他身为剑客的一二分冷意。
　　这一刻，西门吹雪也是同样的冷。
　　他抬剑，垂首，白皙的颈项因此优雅地弯出一截。西门吹雪吹落了叶孤城的心头血。
　　心若冷了，身体再暖又有什么用？
　　心境一瞬转变。
　　西门吹雪抱起叶孤城的尸体，冷漠的表面下一切在迅速结冰。
　　恐怕下一次陆小凤再来求助时，西门吹雪再也不会抱着揶揄的心思要小凤凰的两条胡子了；就算要陆小凤削掉胡子，也不会是如以往一样的心态了。
　　西门吹雪至今还是不清楚他对于叶孤城该如何定义，但他清楚知道，叶孤城的分量绝对不低。
　　……或许剑道？
　　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被西门吹雪在意。他没看丁敖，面上冷漠，只注视着叶孤城苍白的面容，渐渐动了杀机。
　　你们有什么资格留下他的尸体？
　　他冷漠地想。
　　圣旨的及时到来和陆小凤的阻拦让西门吹雪的剑没有在今日出鞘。他没有理陆小凤，抱着叶孤城的尸体离开了京城，回到万梅山庄。
　　剑神成神。
　　再后来，就是后世口口相传中的，陆小凤再次请动了西门吹雪，帮他演了一场大戏。那次之后，世间再无人闻得剑神踪迹。
　　遥远的时间线里，却有人睁开了眼，冷静地判断出自己正处于什么状况。
　　西门吹雪很确定，他上一刻破碎虚空了。
　　所以现在……是他少年？
　　他起身，在铜镜前站定，镜中人影有些模糊，却足以告诉西门吹雪很多事。
　　这是曾经的他。
　　曾经一心求剑的他。
　　追求剑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西门吹雪的接受能力很高。因此他略作思索之后，就打算动身去海上白云城。
　　叶孤城初入江湖，所以人们对他的所知甚少，只有那么零星一点讯息口口相传，还不知是真是假。自然，西门吹雪手上的情报会更多且真实，万梅山庄从来都不容小觑。
　　终究没有太多详细。因为白云城的人是真的口风很紧，或者说，是很向着他们的那位城主。
　　本是飞仙。
　　西门吹雪承认，现在的自己，确实是有点好奇叶孤城——这位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的过去。
　　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态，西门吹雪告诉自己：也许他是因为这种经历而有点兴奋吧。
　　能够重来一次，他最想要的不过是……和叶孤城——他唯一的对手、这世上最懂他的人——毫无保留地比上一场。而不是掺杂了其他什么，甚至让叶孤城在最后一式偏转剑势。
　　显而易见，最先要做的，是保证叶孤城不去参与那场谋反。
　　做下决定后，行动力极强的西门吹雪当即准备好了一切。在他的身后，老管家无奈叹息，在西门吹雪离开后放飞了一只鸽子。
　　白云城地势偏南，生于波涛万丈之中，气候自然比塞北的万梅山庄温暖。
　　西门吹雪一身白衣抱剑，走在飞仙岛上，打量着他所看到的一切。
　　少年人容色冷峻，却也难掩本身的五官出众。岛上居民也好奇地看他一两眼，莫名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人，纷纷心中暗自嘀咕：这白衣穿得……有点像城主。
　　等叶孤城收到消息赶过来时，就是西门吹雪站在他平常练剑的地方，抱臂眺望远方。
　　海风带着大海的潮湿而来，刮起了西门吹雪的白衣墨发。他现在还没到弱冠年龄，所以只是拿了一条白色的发带绑了头发。高马尾的发型让少年人显得干净利落，也有了几分诡异的活泼。
　　叶孤城身姿轻盈地落地，那一刻风扶起他的衣袂和发丝，如谪仙翩然落世。
　　听到叶孤城落地时刻意发出的声响，西门吹雪回头，看见叶孤城时，冰冷的面上显而易见的有喜色一闪而过。
　　叶孤城何等敏锐，自然发现了这丝喜色，再看看本不应该出现的西门吹雪少年版，叶孤城刹那明白了一些事，在心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
　　没想到，他的对手会是这样的啊……
　　还是说，是回到少年时期也被带起了几分意气？
　　对于这一点叶孤城倒是很赞同。感同身受过后他自然明白曾经年幼时的情绪和行动会更加地直白、不加掩饰，难以控制。
　　西门吹雪没发觉对面青年的意味深长，只是眼中一亮，明明还冷着脸却显出了极度的愉悦。他向叶孤城直道：“西门吹雪。我想与你比剑。”
　　叶孤城：“……”
　　叶孤城沉默了。
　　歪头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回答，西门吹雪不由疑惑问：“你为什么不答应？”
　　少年人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冷意萦绕，却被这个年纪的朝气磨损不少。
　　原来……他的性格是这样的吗？
　　叶孤城有点迷茫，然后优雅摇首，走到西门吹雪面前，弯腰垂首，衣领和黑发掩盖下的一截白皙脖颈就露了出来，优雅而好看。他揉了揉西门吹雪的发顶，感到掌心下柔软的触感，叶孤城悄悄弯了弯唇角，出口的声音平静：“我可以叫你‘西门’吗？我可以等西门你来找我比剑。”
　　疯狂暗示你现在还太小了不想比。
　　西门吹雪：“……”
　　哦，这是不认识他的叶孤城。更甚者，自己的名声还并不是很响。
　　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叶孤城，西门吹雪却可以肯定，他和叶孤城一定是有很多相同之处的。
　　比如说剑道巅峰无人理解的孤独，又比如说对能与一战的对手的渴望。
　　他们是剑客，是最顶尖的剑客。
　　诸如，对于自身的自信。
　　现在的叶孤城，无疑是自信于自身的剑，又怎么可能对他现在的稚嫩模样觉得可为一敌？剑意是骗不了人，但叶孤城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无瑕无垢的天外飞仙啊……
　　西门吹雪冷着脸，开始考虑怎么让叶孤城先别用这种语气看待后辈和他说话了。
　　他们本该是知己、是对手。
　　一剑西来是比不过无瑕无垢的天外飞仙，可现在的叶孤城也不是多年后天外飞仙绝世的白云城主，他……也不是被牵住剑尖的万梅山庄庄主。
　　还是打一架，剑上见高下吧。
　　西门吹雪干脆利落地拔剑，“请。”
　　一个时辰后，被叶孤城带回去洗浴——海边风沙还是挺大的，恰好，无论是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他们都有或轻或重的洁癖——的西门吹雪陷入怀疑。
　　叶孤城……他是这么强的吗？
　　舔了舔干涩的上唇，西门吹雪感到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动，早年随叶孤城逝去而冷淡下来的热情在被重新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灿烂的火焰落入荒芜的土地，将杂草化为了连绵火海。
　　如同世人向往光明，剑客渴望与对手一战。
　　而这世间，除了叶孤城，谁还能在剑法上与他一较高下？
　　因为看透了很多东西从而使心境更上一层的叶孤城笑而不语。
　　就这样，打着比剑的借口，西门吹雪在白云城住了下来，期间除了一次他爹气急败坏地过来找麻烦被西门吹雪冷着脸怼了回去外，一切都很风平浪静。
　　两三年过去，西门吹雪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越加的……波动变小。大概是随身体逐渐达到巅峰自控力也在变强的原因吧。而显然，叶孤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一日吃早餐时，叶孤城兀地问了一句：“西门，你想去中原看看吗？”
　　“我不是白云城人。”西门吹雪道。
　　叶孤城笑了一下，然后又道：“去走走吗？”
　　西门吹雪拿着勺子舀粥，冷淡道：“不去。”
　　他在外面只吃白煮蛋是嫌不干净，但孤城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不干净呢？
　　叶孤城还想再逗一下西门吹雪，却发现西门吹雪已经淡然自若地放下勺子，“我吃好了。”
　　不好逗了呢。
　　叶孤城单手支颔，看着比起几年前抽长不少的人走出去，日光迤逦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的——
　　动人。
　　再想想这几年来挑拨西门时看到的有趣反应，叶孤城眼中有一层暖色摇晃。
　　“还有几年啊……”
　　西门，我在等。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南王世子将到白云岛时，西门吹雪就收到了来自他那嫌得发慌的父亲传来的信。当然信中免不了各种贬低叶孤城的话，表达的意思也不外乎就是“白云岛不好待了”“阿雪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叶孤城一看就是个危险人物”什么的。西门吹雪从中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点燃了信，提剑出门。
　　听到南王世子坠海不得不回返的消息时，叶孤城愉悦地笑了一下，对着下属挥了挥手，“不用理他们。”
　　西门真可爱呢。
　　对着西门吹雪滤镜无限厚的白云城主想。
　　“随西门他去做。”叶孤城道。
　　下属：……那位公子没被城主你这种纵容的态度宠坏还真的难得啊。
　　当夜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一起用餐时，叶孤城漫不经心地道：“西门你今天出去了一趟，是吗？”
　　西门吹雪直接道：“我不喜欢他。”
　　这样的直白毫不遮掩的话让叶孤城抿唇微笑。
　　“明日一起练一下剑吧。”叶孤城发出了邀请。
　　西门吹雪的眼睛亮了起来。
　　海风习习，波涛浪涌。海天一色以及旭日东升的景象极为壮阔辽美。
　　人美，剑更美。
　　人是剑，本该随心而动，可他们却少了许多变化。
　　长剑碰撞，锵然之声不绝。
　　剑光如虹，长虹惊天。
　　两人的剑，叶孤城的剑虚点在西门吹雪的颈上，西门吹雪的剑也落在叶孤城的胸膛之上。
　　“我记得，你的剑没有后路的。”叶孤城开口。
　　西门吹雪反问地毫不犹豫：“你不也是这样？”
　　于是叶孤城收剑，转身看着碧海云天。
　　西门吹雪也收了剑，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你是我唯一承认的对手。”西门吹雪道，“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1
　　“人在高处的寂寞，怕只有我们才懂。”叶孤城道。
　　“你说了。”
　　“啊？”叶孤城侧首，看着西门吹雪的侧脸，然后轻声而笑，“对啊。”
　　“是我们。”
　　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
　　这是不幸，却也幸甚。
　　西门吹雪霎时有了几分恍然。
　　叶孤城于他——是什么存在？
　　是最难得的知己，是最能体会他心境的同道，是他最尊敬的对手。
　　叶孤城已经走到剑道的巅峰，所以西门吹雪才会因他死而……封神。
　　大彻大悟？不，应该说是，迷雾被拨开了。
　　西门吹雪道：“孤城……我心悦你。”
　　“哦。”
　　几息沉默后，叶孤城第一次在西门吹雪面前失了风仪，转身的时候甚至险些踉跄。
　　“你说……什么？”
　　“我心悦你。”
　　叶孤城：“……”
　　辛福来得这么突然的吗？
　　这一击直球让叶孤城素来冷静的大脑都有点混沌了。
　　久久不见他有反应，西门吹雪有些失望地垂眼，道：“我没……”想你和我一样。只是突然想说。
　　他被人揽住了腰身，唇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西门吹雪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叶孤城抬手遮住他的眼，更深地亲吻下去。
　　缠绵悱恻。多年来的等待一朝化为现实。
　　天上的神白衣如雪，拖曳过长长的天梯，走下神坛，来到他的面前。
　　要是还不会抓住，那叶孤城也不是叶孤城了。
　　等分开时，西门吹雪明显地有些无措，“孤城……你……”
　　叶孤城耐心极好地等他说：“什么？”
　　“你……”
　　“我亦心悦君。”叶孤城抛出这一句话，唇畔有点点笑意，将本就秀雅端正的面容更缀上几分绝代风华。
　　西门吹雪捋了捋思路，意识到了什么：“紫禁之巅上好玩吗？”
　　叶孤城膝盖微妙地发痛。
　　看他默认的样子，西门吹雪明白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让他甩袖转身抬步欲走。
　　为什么是“欲走”而不是“就走”？
　　因为他被叶孤城拉住了，再次亲了上去。
　　叶孤城本是天外人，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2
　　贬于红尘，智否？
　　若是为了西门吹雪，天上仙也乐意做一回不智事，入这红尘滚滚。
　　陆小凤曾觉得叶孤城没有人的爱和感情，觉得他就是世外的仙人。叶孤城是天边云，剑如云上风，无拘无束。
　　叶孤城是人。
　　所以他乐得用多年时间，温水煮青蛙，将西门吹雪变成他的。
　　从此剑仙剑神，不分彼此。
　　白衣交缠许久，在日光下也染上几分暖色。
　　*
　　玉罗刹收到邀请函是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化身拆迁大队（一个人的）拆了西方教，气势汹汹地杀到了白云城。
　　当然，没成功阻止就是。
　　正如西门吹雪曾经说过的一样：他若与叶孤城双剑联手，普天之下，无谁能抵挡。
　　就连玉罗刹也是一样。
　　所以玉罗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白菜被猪（大雾）拱了，气得青筋直跳，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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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写叶西，写得不好的话……还请多包涵啦
也不知道这个有没有人写过类似的。唔，大纲是在上学是捋出来的，而且还没补完叶西文。
对了最后，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昨晚总觉得少了一点东西，敲黑板：
学生物的同学们应该知道，我们的神经系统在小时候实际上没有发育完全的，所以我们才会在很小时候只会唔唔唔唔，成长期（青春期）在快速发育，我们才得以更好地掌控我们的情绪波动以及情绪驱使下做出的举动，所以成年人会更冷静一些，少年会更意气一些。其实是跟身体装置有关呐。就如同很好的配置装进贼破旧的电脑里，带不动带不动。
（其实我没选生物的）当然，扯了这么大一堆，其实我就是想合理论证：西门他回到少年行动变得有点“活泼”是合理的！！